覺沒事逛大街的不是閑人就是有錢人，反正都不是會過日子的人。

“嘻嘻，當然了，不然我怎麽會選在這裏擺攤。”

孟虎的三輪車剛停，四丫便迫不及待的跳下去，然後轉身去扶大丫。

令海洋拎著三個大包跟在姐妹兩個身後，擡頭看看太陽，扭頭對也要下車跟來的孟虎道：“孟哥，先去附近買把傘。沒有大太陽傘小的也成。順便看看附近哪裏有賣錄音機的。”

“咱要是不著急的話，我去附近的批發市場買個那種跟棚子似的太陽傘怎麽樣？這樣省得她們舉著不方便賣東西。我一個人騎快些，來回來去的話也就半個多小時。就是不知道那種傘多少錢。錄音機的話大百貨商場裏二樓就有，我買完傘回來順道去買就行了。”孟虎心道現在小年輕也太會疼媳婦了，這心細的，就是姑娘親爹媽也不見得比的了。可是心細歸心細，兜裏沒鈔票也白搭。話說回來，有買錄音機的錢還讓小嫂子擺啥攤，真不知這位少爺咋想的。

令海洋還擔心這裏買不到那種大傘，孟虎提的正是他想要的，笑道：“就是要那種，貴不怕要質量好的。你快去快回，幫著四丫趕緊把攤擺好。大百貨我知道，錄音機我去買。我們得抓緊時間，弄好了這頭你還要跟我去個地方。”說著伸手進褲袋裏拿錢。

錄音機是個大頭，如果騎驢的話就是不小的油水，人家不放心他去買正常。可這位少爺也不想想，見識過您整人的手段，哪個還敢跟您玩花活，再說他孟虎絕不是這種人。

孟虎這麽想著，客套道：“我這就去，錢不著急，回頭再給我就成了。”話音剛落，看到令海洋遞過來的幾張票子，不禁傻了眼。

令海洋見孟虎呆呆的不知接，他直接把錢塞進他的襯衣口袋，道：“這些日子少不了辛苦你，剩下的錢留著以備不時之需。我這次出門急，沒帶多少錢，咱們這段時間先緊著些。”

孟虎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竄出一片小汗珠，此時此刻他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跟了怎樣的貴人，絲毫不敢怠慢道：“是！我一定把事辦妥當了，絕不辜負……”

“海……大海！”

四丫那頭已經和小賣部阿姨打好招呼，借了兩把椅子出來，催促令海洋趕快拿貨過去。

令海洋拍拍孟虎肩膀，不再多言，拎著大包去找四丫。

三人蹲下來，打開裝貨的行李袋，大丫好奇的拿出一件衣服看，皺眉道：“你進的是啥貨啊。這、這是好人穿的嘛！”

一個袋子裏裝的是印花緊身體恤衫、各色喇叭褲，另一個袋子裏裝的是一摞紙盒，打開盒子看，是閃瞎人眼的反光蛤蟆鏡，五顏六色的都有，總體來說四丫的這批貨走的是八十年代花裏胡哨鄉村摩登風。

不怪四丫審美有問題，關鍵是個人審美和市場需求是兩回事。拿年代女神林青霞舉例，她的衣品非常好，青春年少時穿的衣服放在後世人的審美依舊是經典時尚，可八十年代落後地區的年輕人不見得喜歡，人家好不容易花錢買身流行的衣服，要的是直觀的視覺沖擊，是立竿見影的效果，所以根據客戶特點來看，進這些花裏胡哨的貨來賣沒毛病。

四丫笑道：“這你就不懂了吧，等一會賣起來就知道我進的貨有多妙了。咱們先把攤出了，你啊當掌櫃的負責收錢，保準收到你手軟。”說著打開略小的袋子，從裏面拿出兩個草帽和扇子，自己戴上一個，給大丫戴上一個。還有些鏡盒鏡布和一個鏡子、一塊小黑板，黑板上寫著：京城最流行男裝，男女太陽鏡；十八元一件，三十五元兩件。

大丫看了四丫定的價格差點沒暈過去，舉著手上的體恤衫左看右看，道：“這麽普通的料子你賣十八塊錢？八塊錢還差不多！你當這是京城吶，這裏工人一個月工資才二三十塊錢！你別異想天開了！”

四丫笑大丫：“大驚小怪。”扭頭對令海洋進行社會實踐教學，道：“你怎麽看？”

令海洋看著四丫露在外面白瓷似的手臂，道：“我怕你曬傷了。”

四丫俏臉一紅，道：“你能不能嚴肅點！”

令海洋委屈巴巴的看了四丫一眼，道：“定價沒問題。你把這裏的年輕人消費能力、特點和上限抓的很準，定再高一些也可以。”

四丫杏眼微瞇，看來她真是小看令海洋了。她接著他的話對大丫解釋道：“大姐你沒去過京城可能不太清楚情況，大城市的物價普遍高，但有些特殊商品也不是一成不變的。比如家用電器，在岳北反而比京城要賣的貴些。”

大丫終究是不信二人的話，苦笑著擺手道：“你們都是有學問的人，我說不過你們。咱們趕緊出攤，盡快把這些東西處理出去。要是人家不退租金，以後大不了上這賣你姐夫的膏藥！”

四丫見說不通大丫也不在意，拿扇子替令海洋遮著太陽，納悶道：“孟哥幹什麽去了？他不和你一起回四喜胡同等姐夫？”她當然希望令海洋能和她一起擺攤，猜他是不是臨時改變主意了。

令海洋聽出四丫語氣中的期許，寵溺的笑道：“他去買傘了，一會就回來。乖乖的，晚上我來接你。”

四丫被識破心思，羞惱道：“一邊去，別耽誤我出攤！”

令海洋按住四丫的手，嬉皮笑臉道：“怎敢勞動娘子，為夫來就好。”

大丫看著這對小情侶打情罵俏，無奈的搖搖頭，是不能讓這兩個湊一塊，不然哪還有心思做買賣啊！

191開業大吉

商品陳列是銷售技巧裏面很重要的一部分。雖然是擺地攤而已，但是地攤有地攤的擺法。

如果貨多且款式單一，為了刺激人們的購買欲，簡單堆放就好了。

向四丫這種，貨物少款式也不多，就要在擺放上多用點心思。

印花緊身體恤衫疊起一半，下邊配上把褲身斜著對折的喇叭褲，特意把喇叭褲的花邊露出，這樣不同花色搭配出三套放在地布上，其他的上衣和褲子別疊成整齊小方塊羅列一邊，這樣從視覺上看就顯得款式多、空間飽滿了。

太陽鏡占另半塊地方，這個簡單，只要每個款式分好擺成豎列就好。

四丫手腳麻利，不到十分鐘就搞得有模有樣。再把小黑板往馬路牙子上一立，大功告成！

“十八一件，三十五兩件。老板，太陽鏡也十八？”

兩個小夥子勾肩搭背的蹲在攤位前，問話的拿起一個藍色太陽鏡向大丫問價錢。

大丫看向四丫，四丫馬上微笑招呼道：“對，十八塊錢一副。這個不是普通的太陽鏡，是美國的雷朋鏡，京城貨。款式是最流行的，鏡片質量也好，咱們這有錢買不到。剛好我們家親戚在眼鏡廠上班，囤了一批出來賣，喜歡的話就試試，滿意您再掏錢。”

問價錢的小夥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四丫這般嬌艷的小姑娘，比他們廠花都漂亮，不由得就呆住了，也不知四丫說了什麽，只覺得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甜一樣美。

“嘿，回魂了。人家讓你試試。”小夥子的同伴膽子大些，一邊欣賞美人一邊調侃好兄弟。

“啊？噢！”

小夥子把太陽鏡戴上，剛想問同伴意見，就見四丫舉著一塊圓鏡子湊到他面前，有了太陽鏡片的遮擋，他不禁又看了四丫幾眼，視線從四丫臉上才挪開就又落到她拿鏡子的手指上，根根白凈纖細如蔥管，偏指頭粉粉嫩嫩，指甲閃著潤潤的光澤。

原來長得好看的姑娘連手指頭都那麽好看！

小夥子內心一再感嘆，等回過神來忙遮掩道：“成，就來它吧。”

“兩件三十五？給我也來一副，我們湊兩幅。”另一個小夥子道。

四丫沒想到這二人一個比一個痛快，轉身拿出兩個鏡盒遞給他們，建議道：“你們兩個別來一樣的吧，這樣還可以換著戴。”這樣對客人還是商家都好，畢竟她資金有限，進貨的時候同個款式同個顏色的才拿兩副。

“對啊！那我要那副金色片的！”

四丫幫兩人把太陽鏡裝好，剛接過錢就又有人來看。

“妹子，給我拿那個紫色鏡片的看看。”

“好！”

“老板，這個太陽鏡女的能戴嗎？”

“沒問題，太陽鏡不分男女，這種太陽鏡誰戴都特別洋氣，款式是當下最流行的！”

“老板！我們四個人一人一副還能不能再便宜點？”

“這是出廠價了，我們本來就是薄利多銷，您放心十八塊錢絕對物有所值。”

人越來越多，四丫有點招呼不過來，擡頭去看，大丫也在忙著給人裝衣服，獨不見令海洋都身影。

這麽會功夫他跑哪裏去了？他不可能招呼都不打就和孟哥走，難道是去找衛生間了？

“老板，我們哥幾個和這位大姐一共要五副，你不能一點都不給便宜吧。你這鏡子好是好，可也夠價兒啊。你怎麽著也得給我們便宜。”

一個穿工裝三十來歲模樣周正的高大男人騎著自行車單腳撐地，兩個胳膊搭在同伴肩膀上借力，似笑非笑的接著跟四丫劃價。

四丫快速打量男人一眼，知他是那種不給“面子”就不買的人，迅速笑道：“那這樣……”

話說一半，之前花十八塊錢買的，沒來得及走的人便不樂意了，道：“老板，你給他們便宜也得給我便宜，不然我就不要了！”

這話一出，最開始買太陽鏡的兩個小夥子也湊了過來。

又有人道：“他們四個人和那大姐不是一塊兒的都能便宜，那我們單獨買的人咋說也得給便宜點啊！”

“銳哥，咋辦？咱不能讓人家姑娘下不來臺啊。”身穿相同工裝的小夥子小聲的跟和四丫劃價的男人討主意。

銳哥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，這會反倒不急了，側過頭跟同伴道：“沒事，肯定不能讓她下不來臺。可要是太容易讓她下來臺，她也不能記住我。你看這妞說話嘎嘣脆、辦事麻利，可見是個潑辣的不好收服，咱必須得來點特殊手段。”

這個叫銳哥的男人家是縣城的，工作在附近鎮上的塑料廠，平時不耐煩聽家裏人嘮叨就住在廠宿舍。可廠裏沒什麽娛樂，就經常和一個廠子的好兄弟搭伴來縣城看電影、打臺球、瞎溜達打發時間。今年27歲的他女人緣相當好，對象沒少談，但一個走到最後的都沒有。眼看歲數一天比一天大，家裏給介紹的姑娘模樣一個不如一個，他就是想成家也沒一個能讓他湊合的。可見不湊合是對的，今兒就讓他遇見了十分合心意的姑娘，他打定主意必須要把她追到手。

銳哥把自行車交給同伴，流裏流氣的蹲到四丫身邊，拿起一副鏡子戴上，笑道：“小老板，你看看，你要是再不給我們便宜可就不是那意思了。不過話說回來，一塊兩塊的事兒我們就不張嘴了，既張了嘴你咋也得給我們哥幾個點面子，多便宜點吧。”

“就是！就是！”

眾人一起起開了哄。

192遲來的一見鐘情

眾人要麽看熱鬧，要麽跟著起哄。

銳哥等著四丫露出為難的表情他好表現一把，卻不想這丫頭奔兒都不打一個，壓根不給他表現的機會。

四丫站起身對眾人微笑道：“大家聽我把話說完。我其實是個學生，今年剛考上高中，家裏經濟不寬裕，就讓我趁著暑假來勤工儉學。我沒有做生意的經驗，不會定高價再討價還價那一套。不止太陽鏡、男裝也都是出廠價格，薄利多銷，不過賺個書本錢。便宜是真的便宜不了，可既然大家這麽捧場，這樣吧，我請大家喝汽水，權當交個朋友，以後大家多幫我介紹幾個朋友過來，也別讓我一個學生白忙一場。”

人都有憐弱心理，四丫亮出學生身份大家憐她，聽她考上高中，覺得這孩子爭氣，她出來勤工儉學，又覺得這孩子懂事。遂十多塊錢都花了，買四丫東西的又大多數都是年輕小夥子，那一兩塊對比之下便不值得計較。

聽了四丫的話，立即有人道：“啥汽水不汽水的，我還能占你一個小姑娘的便宜？算了算了，不過開個玩笑。”說完拿著太陽鏡轉身離開。

跟銳哥湊夥的大姐笑道：“高中可不好考，而且高中的課業很重，你不如利用暑假來預習高中知識。吶，十八塊錢你收好，早點賣完早點回家吧。”

四丫接過錢道謝，把太陽鏡給大姐裝好遞了過去。

如此眾人都散了，銳哥摸摸鼻子，扭頭對兄弟們說：“交錢。”

四丫笑道：“都要什麽顏色的？”

那三人走到攤位前假意挑選，給銳哥制造機會。

銳哥心領神會，搭話道：“你覺得我適合什麽樣的？”語氣和之前大大不同，很是暧昧。

四丫不為所動，依舊客客氣氣道：“都可以，您的臉型戴哪種效果都不錯。”

“那你幫我挑個效果最好的。”

四丫拿起一副太陽鏡遞給銳哥，銳哥戴上照著鏡子，滿口挑剔。

四丫客氣道：“如果不滿意的話您可以多對比幾家再做決定。”這年頭賣太陽鏡的太少了，她不怕他去比，也不差他這一個張，免得讓他誤以為幾副太陽鏡就能跟她套近乎，真當她是不經世事的小姑娘了。

“得了，我哪那麽多閑工夫啊。就來這副了，等你來新貨我再買。”銳哥碰個軟釘子非但不惱還挺高興，他不喜歡輕易追到手的姑娘，不然娶到家也不放心。

銳哥一敲定，他的兄弟也趕緊交錢，幾個人終於走了。

大丫看著他們的背影，擔憂的看了看四丫，賺不賺錢擱一邊，萬一那個叫銳哥的打四丫的主意才麻煩！

然而容不得她多想，買東西的人越來越多，她趕忙去招呼客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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雀寧大街友誼商廈。

一樓是成人衣服，二樓是童裝和小家電，三樓經營布料、床上用品等。

說起來這商場也不大，但聊勝於無。

二丫和袁震並肩走著，袁震幾次想拉她的手都被躲開了，他心裏便有幾分火氣，見她進了一家女裝店，只站在原地不動，掏出煙來抽。

二丫知道好不容易哄好袁震讓他帶她來購物就不該再惹他，可她就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手拉手，她和陳建剛還沒分手呢，萬一被熟人看見別人會怎麽看她？而且她也不想和他牽手，搞得好像他們之間感情多甜蜜似的。

“您好，想要什麽款式的裙子？”

售貨員熱情的上前詢問二丫，二丫卻被店中瘦削高挺，模樣極為俊美的少年吸引住了視線。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生，幹凈冷冽的氣質讓他看起來更加迷人。她兩世為人，竟然在此時此刻對一個少年一見鐘情了！

售貨員見二丫毫無反應，只呆呆看著少年，以為她中意他手中那條白色連衣裙，便上前對少年道：“您好，請問您選好了嗎？”這件款衣裙只剩一件了，別看樣式簡單，價格可不低。她看少年學生模樣恐怕買不起，不如讓他盡快選個便宜的，免得耽誤了正經客人。

令海洋道：“多少錢？”四丫穿這條裙子肯定漂亮極了，他想象著那個畫面唇角便忍不住上揚。但是超過一百塊的話他就只能讓孟虎再跑一趟了，不然就買不了錄音機了。連衣裙和錄音機比起來，四丫肯定更喜歡錄音機，因為他知道她和普通女生不同。

售貨員心道你可算想起來問價錢了，客氣中帶著絲傲慢答道：“六十五塊。”

令海洋把連衣裙搭在手臂上，雙手沖著售貨員比劃一下，道：“我女朋友的腰這麽細，這個碼合適嗎？”

售貨員道：“沒問題。”

“如果你擔心不合適的話，我可以幫你試穿一下。”二丫笑著上前搭話，她發現少年看她的眼神微微閃爍，心下得意，用更加柔軟的腔調暧昧道：“怎麽，難道我會比你女朋友胖？”

令海洋笑道：“她比你胖。”

售貨員瞬間明了，這是找借口不想買了！買不起就買不起，明明剛剛比劃的小腰那麽細，怎麽可能比這位女顧客胖！

二丫對少年眨眨眼睛，用那種純真俏皮的眼神望著他，笑道：“胖的女孩子就不要穿白色的裙子，不然會更顯胖的。不如我幫你選一件怎麽樣？”

其實一見鐘情對於二丫現在的處境並不是好事，她的未來沒有著落，哪有閑心有情飲水飽，只當這是個美麗的插曲就夠了。可是當她看到少年一身簡單純白運動衣上的標志時，她登時改變了主意。小小年紀能穿這個牌子的運動服就證明家底不菲，她覺得有必要認識一下他，就算暫時做個朋友也無妨。

在這個年代，二丫長得清秀可人又會打扮，絕對稱的上美女了。

面對美女的示好，年輕小夥子少有能招架住的。誰知這位無動於衷也就罷了，竟然很不禮貌的無視張二丫，扭過頭對售貨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：“她這裏……比較胖。”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。

售貨員忍不住笑出聲來，道：“哈哈啊呦…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。小夥子，沒關系，這個胸圍應該可以。實在覺得緊的話可以把腋下這裏放一點出來，有富裕的！你放心好啦，我保證你女朋友能穿得合身！”

令海洋靦腆的笑笑，“好，您給我裝起來吧。”

張二丫面上的笑容，僵住了。

193到底誰對不起誰

“張二丫你買衣服呢還是相面呢！麻利點兒！這破商場不讓抽煙，再不出來我就走了，你自己逛！”

袁震不耐煩的在店外催促，張二丫臉上掛不住，急匆匆走了出去。

“餵，你能不能小聲點。公共場所大聲喧嘩，丟不丟人！”

二丫說完徑直往前走，等也不等袁震，一副想和袁震撇清關系的樣子。

袁震幾步追上去，陰陽怪氣道：“呦，我以為你大晚上去小王村找我的時候起，就不在乎什麽臉面了。”

“袁震！”二丫想甩這個無恥之徒一巴掌，或是回擊幾句尖酸刻薄的話讓他知道知道她的厲害，可她不能這麽做，她的前途還攥在他的手裏，於是她生生扭轉語氣，語重心長道：“袁震哥，你的手指是短了兩根，可你不能就因此自卑自暴自棄呀！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曾經意氣風發的時候判若兩！人生在世，會遇到很多困難挫折，你的理想、抱負難道就因為兩個手指而煙消雲散了嗎？值得嗎？”

心靈雞湯灌得太簡單粗暴，以至於袁震聽不進去張二丫的良言，反倒刺激到他脆弱的自尊心，他惱羞成怒高高舉起手來，胳膊卻忽然被人反身擰住。

“陳、陳大哥？”張二丫慌張的退後兩步。

陳建剛冷漠的點點頭，松開袁震，冷笑道：“我以為你這個時候是在同學家發奮讀書，沒想到還有閑心和男人逛商場，難怪一家子的人，四丫和鄭璀璨都考上高中了，唯獨落下了你。”雖然他要和張二丫分手，但不代表她可以給他戴綠帽子，所以他的話說的就沒那麽客氣了。

張二丫此時已鎮靜下來，又拿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，苦笑一聲，道：“你本來就想和我分手，何苦還讓我背個罵名。”

陳建剛見慣了她那套便覺厭煩，不屑道：“你這是承認了和我談對象的時候又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張二丫註意到袁震臉色陰郁，暗暗思忖兩邊總要保住一個，從去小王村的那天晚上她就選擇了袁震，現在沒必要再隊陳建剛客氣，遂馬上改變策略，一臉無辜道：“陳大哥，我早就寫了封分手信寄給你，難道你沒收到嗎？如果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，但是我是決定和你分手後才和袁震哥在一起的。你錯怪我了。”

陳建剛像是聽到什麽笑話，哈哈笑了兩聲，道：“可以啊張二丫，我還真是小看你了。信你什麽時候寄的？反正我是沒收到。不過我確實也是想和你分手。昨個我去診所找你說分手的事，你奶奶哭天抹淚怕我甩了你，搞得我好像多對不起你似的。要是她早知道你找好下家了，何至於著這麽大的急。”

張二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，知現在和陳建剛分辨吃虧的還是她，索性高昂下巴，道：“陳大哥，聽你說這些傷人的話，我無比慶幸自己和你分手了！”扭頭對袁震道：“袁震哥，我們走！”

袁震這時已認為陳建剛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，暗自得意張二丫跟他時仍是黃花大閨女，難怪陳建剛意難平。遂消了火氣，牽著二丫的手狀似甜蜜的大搖大擺離開。

陳建剛不占理時還要攪三分，如今他和張二丫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，他嘴上便不饒道：“哈哈，我也替你慶幸，重新找個會扇你巴掌的對象！”

張二丫頓住腳步，拳頭握得死緊。

“好啦建剛，別說了。”

一直站在一旁不吭聲的姑娘走到陳建剛身邊柔聲勸著，她人長得一般，黃皮膚眉眼寡淡，但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。

這姑娘張二丫和袁震都認得，正是小王村村長家的閨女，王霞。同時也是張二丫初中學校的老師。

陳建剛不能不給未婚妻的面子，笑道：“這回你信我的話了吧，我和她早沒關系了。”

王霞笑道：“我什麽時候說過不相信你，我只是不相信自己，我老覺得我……我配不上你，我長得和人家差遠了。”

陳建剛安慰道：“胡說，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看的。走吧，這回下午不用去診所，咱們中午回家吃。我媽一直念叨著給你做回羊肉汆丸子，上次你急急忙忙趕回學校沒吃上，倒成了她的心病了。”

“別麻煩阿姨了。”

“給自己家的兒媳婦做頓飯，那麻煩啥。”

兩人說笑著走了，張二丫還站在原地不動。

袁震看王霞長成那樣，心中還有點同情陳建剛，樂道：“陳建剛對自己挺狠吶，他家境不錯長得也可以，咋有勇氣娶個醜八怪？就說是村長閨女，可你們村那麽窮，也沒啥能拿出手的啊。對了，她是不是比陳建剛大幾歲？”

張二丫滿腦子都是陳建剛的那些話，她和他談了幾年對象，他從未讓她去他家吃過飯，如今剛和王霞好上了，馬上就領她回家，好你個陳建剛！王霞有什麽好，除了工作拿的出手，其他沒一樣上的了臺面！

等等。

剛剛張二丫沒註意到王霞，現在想來她能和陳建剛好上也太蹊蹺了。他們兩個一個是鎮上的公安，一個是村裏學校的老師，八竿子打不著……難道是在陳建剛接自己放學的時候兩人認識的？

想到這，張二丫的一口銀牙差點咬碎。

“咋地，還舍不得人家了？”袁震見張二丫半天不答話又起了疑心。

張二丫冷笑：“袁震，虧你是個男人！我被陳建剛那麽羞辱，你為什麽不去揍他！”

袁震這幾年把自己的身體糟盡的差不多了，外強中幹，他肯定不是陳建剛的對手。況且他現在落魄成這個樣子，也不想和以前的人有什麽糾葛，便道：“行了，你甩了他，他能給你好聽的話才怪呢。走吧。”

“窩囊廢！”張二丫忽然尖利的罵了一句，“從前他在你面前就是一只狗，點頭哈腰，給你提鞋都不配！現在他這麽無視你、羞辱你女朋友，你還能忍氣吞聲？！虎落平陽被犬欺！袁震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！以後是重新變成老虎，還是被狗欺負的老鼠！”

說罷，丟下袁震一個人跑開了。

194賢內助典範

孟虎比令海洋回來的早，當令海洋提著一個三洋單卡錄音機和一個袋子回來時，四丫的小攤位已經“裝修”完畢，大的遮陽傘立了起來，傘下擺放一張彈簧床，床上的貨品擺放有序，買東西的人更方便挑選。

“你！”四丫看見令海洋手中的錄音機哭笑不得，“多少錢買的？”

令海洋笑道：“沒多少錢，不過人家不給退換。”

四丫白了他一眼，轉身去小賣部給他拿了一瓶冰的礦泉水。

“哪來的彈簧床？”令海洋問。

“是孟虎哥買的。”四丫擔心：道：“別花錢了，不然真的撈不回本了。”一個錄音機要六七百塊，一個彈簧床要幾十塊，一個大太陽傘也要幾十塊，就算她賣的貨利潤高，可數量擺在這，怎麽也賺不出這麽多錢來。

令海洋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，對著孟虎誇了幾句做事周全，這才悠哉悠哉的逗媳婦兒，道：“這麽畏首畏尾的可不像你的風格。”

“我什麽風格？我的風格就是不能做賠本賺吆喝的事。”四丫又開始給令海洋上課，“你看，我的貨不多，就算都以高價賣出去也賺不了幾個錢，更何況因為價位高，沒有走量的優勢，等剩下一件半件的時候很可能就賣不出去了，這些壓在手裏的貨也要算進成本裏。還有租金、人馬舟車勞頓的費用，全算起來凈利潤也不高了。你有置辦的這些東西的錢不如投資進貨。”令海洋把她隨口說的話每個字都記在心裏，樣樣都實現了，她怎麽可能不開心。只是戀愛是戀愛，做事業是做事業，他玩漂性質的做法完全不考慮後果，如果她只顧著和他甜甜蜜蜜，萬一以後養成了他這種處事風格，她又不在他身邊，那時候他該怎麽辦？所以她現在只能不解風情，防患於未然了。

令海洋察覺到四丫的焦躁，他忙笑著安撫：“你說的我都懂，不用擔心，我們的資金周轉的過來，有我在不會那麽容易斷裂。這些貨你先賣著，等房子找好了，我們再去市場看貨。”他該怎麽讓自己媳婦兒認識到她老公資金雄厚，地攤就別說了，讓她搞幾個廠玩玩還是輕輕松松毫無壓力的。不過晚點讓她知道也好，不然就少了不少樂趣了。

四丫看令海洋油鹽不進的樣子氣的牙癢癢，“別扯那些假大虛空的，還什麽資金鏈斷裂，咱們以小見大，你先把這攤買賣做明白了就不錯啦。”

令海洋神色嚴肅道：“做明白了有什麽獎勵沒有？有，我就做。”

“獎勵你長二斤肉！”四丫氣笑了。

“我很好養活，你這獎勵力度不大。”

“你還好養活？你小時候……”四丫意識到大丫還在場，忙收住話頭，不過眼中笑意收不住，只好和令海洋一起憋笑。

令海洋咳了一聲，“好了，用奶奶的話說我可是考上永華的高材生，做你的賢內助應該問題不大，您就瞧好吧。”

四丫不跟令海洋耍貧嘴，拿過他手中的袋子打開看，裏面有幾盤磁帶、一個插線板，還有條……純白色的連衣裙。她拿出裙子看，款式簡單大方，很合她心意，臉上的笑容大大的綻開來，止都止不住。

“喜歡嗎？”令海洋湊到四丫身邊柔聲問。

“一般般吧。”

“裙子一般般，你穿的話就難以一般般了。”

“哼，那是。”

令海洋壞笑，低頭在四丫耳邊小聲念叨了跟售貨員形容她身材的事，馬上他的耳朵就被擰成個麻花，他連忙討饒。

孟虎雖不知這對小情侶說了啥，但看他們打情罵俏的樣子很養眼，便跟著哈哈大笑著起哄。

大丫心裏自然也是高興的，只是這樣下去哪還有心思做生意，她趕緊提醒道：“四丫，時間不早了，是不是該讓海洋他們走了。”

四丫臉蛋發燙，躲開令海洋身邊，道：“對，你們快走吧，這個時候姐夫應該回診所了。”

令海洋道：“我教你們怎麽用錄音機再走，很快。”其實他是真不想走了，能拖一分鐘他也想和四丫多待會。

四丫道：“我知道怎麽用。”

令海洋道：“張艾嘉、齊豫、孟庭葦、周華健的歌你喜歡聽嗎？我買的是他們幾個人的磁帶，你要是不喜歡聽我可以去換。”

“喜歡。”

“你們中午怎麽吃？我給你們買好飯再走。”

大丫看不下去了，推著令海洋上了三輪車，道：“我是她親大姐，餓不著她，你快和孟哥走吧！”

令海洋笑道：“那您讓她多喝水，天太熱了。”又覺落下大姨子不好，補充道：“您也多喝水。”

大丫打趣道：“嗯，謝謝你啦，我好福氣，盡沾妹妹的光！”

眾人哈哈大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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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賣部門口人來人往，因多個攤位，比以往更加熱鬧。

張二丫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，默默離開。

等走出雀寧大街，袁震氣喘籲籲的拽住了她。

“幹嘛去啊你，車站在那邊！”

“放手，我要回家。”

張二丫一臉冷漠，袁震把她的手腕攥的更緊，道：“行了，你劈頭蓋臉罵我一頓我還沒生氣，你倒生氣了。”

張二丫視線盯著遠處，道：“我不是沖你。”

“沖誰？”袁震問完心中便有了答案，笑道：“啊我知道了，因為四丫是吧？剛我也看到她了，和你大姐在一個小賣部門口擺攤，還有個挺帥的小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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